雅虎群组关闭，一个时代落幕

早在2015年，我就写了一篇名为《Dropbox：第一个死亡的十角兽》的博文。在当时，这是我写过的分享最多的一篇文章。在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几件事，但这些都与Dropbox无关。例如，我认识到，让人们点击你博客文章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们抓狂。我还了解了一家名为Social Capital的公司，当时一个叫Ray的人就我的文章内容联系了我，我后来还成为了他的同事，所以我非常感激我写了这篇文章。

然而今天，Dropbox还没有死。我很高兴见证这一切，我当然不希望这家公司倒台关门。毕竟当时我一直在使用它，而且我一直都有朋友在这家公司工作，此外，在常规情况下，我根本不情愿为一家科技公司的倒闭而欢呼，因为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必须公平地说，我当时的观点到现在也并不没有被证明是严重错误的。Dropbox去年的估值为100亿美元，目前市值为80亿美元。因此，在过去的五年里，这是一个-4%的年回报率，相比之下，标准普尔指数在10%左右。虽说Dropbox还没有死，但很难想象它的未来5年会是什么样子。

此外，我还是相信当时那篇博客中的主要观点依然是正确的。Dropbox是最终的文档产品。但它也恰好击中Peak Files。文档并不是未来的焦点。当时，我写道：

“文档是存在于物理空间中的离散对象，而互联网则恰恰相反。Dropbox可能是文档管理的巅峰，但Slack只是下一步工作的一个开始。我不认为文档会完全消失，至少短期内不会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们肯定还会以数据结构的形式存在于我们的服务器和手机深处——但大多数人会对它们的存在漠不关心。”

前几周，我听到了雅虎群组即将关闭、二十年来的内容即将消失的消息，于是我开始思考这一切。雅虎群组关闭的消息让在线社区和文档管理员们陷入了一场争夺战，目的是在其数据空间和历史全部消失之前，尽可能地保护它们。当然，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同时也提醒我们，人类为现代科技付出了一个隐性的代价。一切都很神奇，但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直到2000年代中期，软件和互联网的共同目标是为所有在现实生活中运行良好的东西创建数字版本。也就是说把文档变成了Word，把幻灯片变成了PowerPoint，把邮件变成了E-mail。这也是为什么文档被称为文档，以及为什么我们需要把它们拖进垃圾桶里来处理它们。这些软件在设计和功能上都非常逼真，文档作为生产力的原子单位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它是一个你可以理解的、坚实的、独特的物体，你必须处理好它、正确命名它，并把它保存在正确的地方，就仿佛它就是一个纸质文档一样。

但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一直在破坏这一切。移动设备的限制，再加上从未真正体验过没有互联网生活的新一代用户，这一切意味着模拟现实的好处不再与其代价相匹配。无论是在设计上还是在功能上，抛弃它都意味着解放了我们，让我们走出去，把一切重新创造成一种服务。将所有内容抽象到数据库、链接和逻辑中，并将其作为消费者服务提供，隐藏所有拓扑结构和复杂性。

我们热爱服务。服务让我们能够自由地成为纯粹的消费者，以尽可能少的摩擦和开销来寻找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只要一切正常，用所有权换取使用权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交易：引擎盖下的所有东西都会变魔术般地消失，并作为一项服务提供给我们。没有文档，没有更新，没有维护，就只是访问。

顺便说一句，这不仅仅是软件的问题。新技术通常会使我们的消费从所有权转向使用权。100年前，音乐来自钢琴，然后来自唱片店，但现在来自Spotify。100年前，食物是从农场来的，后来是从杂货店来的，现在来自DoorDash。不可否认，这是消费者的进步。而且你不会想要倒退的。但这一切是有代价的，你能访问的越多，真正属于你的就越少。

我有时会开玩笑说，我们这一代人对“对不起，我迟到了，车抛锚了”的理解是“对不起，我迟到了，司机迷路了”。我很开心看到这个改变，因为现如今汽车显然比以前好：它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抛锚了，现在乘车驾车都更安全了。但最重要的是，你甚至不必再开车了。你只要按一下Uber按钮，就会有人来接你。但这也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缺陷的改变，因为我们都经历过特别现代的挫败感，看到Uber朝相反的方向行驶，转了4圈，然后不得不取消订单。接近的感觉特别真实，直到它被从你身边夺走。

要知道，所有的技术都有失灵的时候。我不是说“新”不好，因为它有bug；我承认，旧的东西也有不好的地方。你可能不想倒退。但“汽车抛锚”和“汽车迷路”是有区别的。一个是事物的脆弱性：如果你驾驶一辆汽车，你需要对保持它的良好状态负责，这是一个稀缺性问题。但后者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它是某种东西的脆弱，我只是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思考这一切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Simon Pitt在几周前写的一篇很棒的文章，它给出了答案。

电脑文档即将绝迹

Simon Pitt的整篇文章都写的很好，但他写的一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完美的想法，不仅仅是关于文档和软件系统，而是关于整个技术：

“有一天，我偶然发现了一个我在20多年前写过一篇文章的网站。我双击了这个文档，它打开后运行得很好。然后我试着运行一个我在18个月前写过的网站，但我发现如果不启动一个web服务器的话我就无法运行它，而且当我运行一个NPM安装时，这65000个文档中的一个或两个就会出现问题。这意味着节点安装失败，网站没有正常运行。当我终于成功运行的时候，它会需要一个数据库。然后它会依赖于一些第三方的API，但CORS又遇到了问题，因为我没有将本地主机列入白名单。

我的网站是由文档组成的，我并不是说过去的情况更好。我只是说几年前网站是由文档组成的，现在它们是由依赖关系构成的。”

最后一句确实触动了我的心弦：正是如此。世界的稀缺性是由物质构成的，丰富的世界是由依赖关系构成的。这就是软件行动手册：找到一个由昂贵的、冗余的对象组成的系统，并将其重新排列成一个由逻辑依赖性组成的快速、无摩擦的系统。性能上的差异是不可抗拒的，依赖关系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构建块：它们看起来就像一个逻辑，没有成本，也没有摩擦。但它们绝对有成本：成本是复杂性、由外包机构代理的，同时也是脆弱的。所有权的成本是显而易见的，但访问的成本却是隐性的。

文档就像是一个很好的风向标。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有趣的中间阶段，我们的手机在未来将是完整的：从定义上来说，应用程序是一种服务，而且它很难访问文档系统。但我们的电脑还是过去的样子：至少对我来说，电脑上最重要的两个导航锚是桌面和下载文档夹。

在这个半移动半桌面的世界里，有趣的结果之一就是我们事实上的文档系统已经被重新整合。在这两个世界之间缺乏一个连贯的、合乎逻辑的文档系统的情况下，我们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电子邮件收件箱。我（和你们中的许多人，我确信）使用电子邮件收件箱的方式和我们使用Dropbox的方式是一样的：它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普遍理解的移动、存储和检索东西的方式。Gmail是新的搜索工具。

电子邮件作为一个文档系统是效率低下的，且设计糟糕、充满摩擦的。反复给自己发邮件复制粘贴信息和附件，这些附件分别叫做presentation_final、presentation_final2和presentation_final_final……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体验。但你知道为什么吗？这就是依赖最小化。它与你的其他工作无关：没有任何软件更新或边缘情况会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以至于它会进入你的收件箱并删除你的电子邮件。你可以随时查看你的电子邮件，那个附件总是在那里。这也是一种普遍采用的格式。最重要的是，你的收件箱是你的。

我认为，在未来的几代科技人中，会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反趋势的赌注。如果世界要被重组成服务和依赖关系，那么就这样做吧；但是要找到空旷的空间，找到真正属于我们的空间。人们很聪明，总是能分辨出什么是可靠的，什么是不可靠的。产品团队会不遗余力地为我们提供我们能拥有的真实、有形的东西，他们会取得巨大的成功。

一家软件公司能在现如今做到的最正确的例子，就是Figma。他们为多人设计软件（一个完全被SaaSed的领域）建立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用户体验，去掉了过度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是实时访问”类型的依赖关系，转而采用更简单、更稳定的体系结构。这种结构工作得非常出色，感觉很牢固，你可以信任它。与此同时，比特币生态系统对人们如何看待所有权和访问权产生了切实的影响，因为人们学会了如何存储和管理自己的私钥，进而意识到访问权并不是一切。

我完全有信心，我们将继续发明一些伟大的软件，重新想象世界是如何运作的。但我希望看到更多的团队接受这样的观点：减少摩擦并不总是最好的。如果当前的技术趋势正将我们推向“一切都是惊人的，但没有一样是我们的”，那么实际上属于你的技术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伟大的反趋势。